就生物學的角度來說,我的確是很晚才踏入社會。我出生的時候,母親41歲,父親42歲,而我哥哥已經10歲了。這條過分明顯的代溝也許和我那獨特的血質一起造就了我的一生。
    我的母親,凱瑟琳,出生在蘇格蘭。我父親,安尼羅,是第一代到美國的意大利移民。就這樣,我似乎被什麼從中間分成兩半。傾向於蘇格蘭那一邊的是講求實際的、邏輯性的,甚至有一點古板;傾向於意大利的一邊則是愛吵吵的、追求獨特的、愛嘲笑別人也被人嘲笑的。
  第一條我釣到的魚
    我父親總是試圖說服我去做一些戶外運動。他會說:「你為什麼不去釣魚呢?」釣魚?對我來說,那只是徒勞地舉著一根拴著長線的棍子而已。
    「去吧,」母親說,「如果你能釣到一條魚,至少可以向你父親證明你已經試過了。」
    有一天,我在學校裡聽說有人在排干我家附近的那個湖,那兒到處是死魚。於是我馬上騎了車趕到那兒,撿了25條魚。
    回到家,我衝著父親大叫:「嘿,老爸!看我抓到了什麼?」
    我父親一聽就自豪地笑了:「好小子!瞧瞧他搞到的魚!」
    媽媽接過我弄到的魚,把它們剖開。她嘀咕道:「這魚已經發臭了,我們不能吃!」
    「好了,別抱怨,我肯定它們是新鮮的!」爸爸理也不理她,還說,「好一個棒小伙子!」
    最後,我母親把我拉到一邊,我只好在蒼蠅拍的威脅下坦白了:「媽,好吧,好吧,是我在湖邊撿的!都是死的!」
    媽媽非常惱怒,但為了不讓爸爸失望,她還是趕緊出門到鋪子裡買回了新鮮的魚,做給我們吃了。爸爸從來沒有發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  磁帶在轉
    我上高中的時候,我哥哥帕特參軍入伍,被派到維也萊姆。因為家裡誰都不太會寫信,所以父親有了個主意:買一台小型錄音機,錄下我們的聲音以後寄給帕特。
    賣電子產品的商店裡,店員問我們:「您想要多長時間的磁帶——15分鐘?」
    「15分鐘!」爸爸說,「我們甚至不能在15分鐘裡說完『你好』!你這兒最長的磁帶有多長?」
    「90分鐘。」
    「這還差不多!給我4盒!」
    回到家,爸爸把廚房餐桌上的東西收拾好,然後宣佈:「好了,現在我們就要和帕特說話了!」他按下錄音鍵,用他那獨一無二的方式開始了:
    「你好,帕特!家裡一切都好!我很好!你媽很好!這是你弟弟!傑米,和帕特說話!」
    我走向前來,說:「嘿,帕特!希望你過得不錯!在那兒當心點。這是媽媽。」
    媽朝機器彎下腰來,說:「你好,帕特!自己學著照顧自己!別做傻事!」
    然後爸爸說:「嘿,那狗哪兒去啦?把布魯斯帶到這兒來,讓它叫!」
    布魯斯叫道:「汪!汪汪!」
    然後,當然了,父親不得不說明:「這是狗,帕特!這是那只名叫布魯斯的狗!」
    我們在3分鐘以內就做完了這一切。第二天,還是老樣子。「帕特,一切都很好!這是狗!」
    「汪!汪汪!」
    幾個星期以後,我們才錄了不到9分鐘的帶子。最後,父親說:「我看,還是讓我們把它寄出去吧!什麼鬼東西!」
    然後我們把這奇妙的玩意兒包裝好,寄給了帕特。現在回頭想想看,他也許更想收到幾封信。
  請安靜
    直到「晚間劇場」成為我的全職工作以前,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我在全國的每一個州演出晚間節目。我的生活把我母親弄糊塗了。過了很久,她都不明白我在做些什麼。
    1986年,我有幸在肯尼基劇場演出,我的父母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。那天他們來了以後,領座員把他們帶到座位上,第十五排的中間。當我開始表演時,觀眾們立即就投入得不得了,他們馬上就哄堂大笑。我母親卻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。過了一會兒,她回過身來,把食指放到嘴唇上,對後排那些笑得很厲害的觀眾們說:「噓,噓,請安靜!」
    我從台上看到了。後來我對她說:「媽,別犯傻了!這是一出喜劇!他們就是該笑!」
    這使她很窘迫。在公眾場合被人們孤立是能夠想像到的最糟的尷尬,而且還是在肯尼基劇場!
    我常對父親說,如果我從演出事業中賺了錢,就為他買一輛卡迪拉克。所以我一開始做喬 尼·卡森的經紀人,就帶著父親去商店。售貨員直接把他帶到一輛嶄新的白色卡迪拉克車跟前,車裡面是紅色的座椅。父親一眼就看中了。
  我們把車開回家,給母親看。她不喜歡任何形式的炫耀。當她看到紅色的座椅時,她的眼中滿是羞愧。對她來講,這就像車輪上的妓院。
    從那天開始,每當他們開著卡迪拉克到處逛,母親總是要彎下身子。這樣,父親對鎮上每一個人大嚷的時候,人們就看不到她了。
    「嘿,」父親說,「我兒子為我買了這輛車!」
  終身的保修證書
    我父親鍾愛證書。任何一件他買的產品,他都要為保修證書做一個卡片,以及一張封面——「作為我們的文件」,當然,用到這些文件的時候只是萬一。
    曾經有一次,我旅行回家,發現抽水馬桶的座墊壞了。合頁已經銹爛,我想把它扔掉。
    可父親說:「等等,別扔!我有一張20年保修期的證書!」
    幾分鐘以內,他已經把那東西找了出來——一張泛黃的紙片,看起來像老式的黑白照片。
    我說:「這不行,爸爸!我可不想舉著這副銹光的馬桶座墊穿過鎮上的大街!」
    「那麼,我來。我有保修證書!」
    我只好開車送他到雜貨店,還有那副難看的破座墊。賣出它的人已經在十年以前退休了。他的兒子走了出來。
    爸爸說:「我的馬桶座墊壞了。我想要個新的。」
    小伙子看了看,說:「它銹光了,我不能給你個新的。」
    爸爸給他看那張證書:「是嗎?那看看這個,還有92天!」
    然後我們拿到了一個新座墊。
    新座墊的保修證書保證它可以用到2008年。我們到家以後,爸爸又填了張卡片,用很大的字寫上我的名字。這說明它將由我來繼承。
    最後一個故事將告訴你,我的父母究竟是哪種人。
    我讀高中的時候,曾經需要一筆錢來買一輛福特的二手車。每天放學以後,我就開始工作——搬沙土,刷油漆,為鄰居打籬笆——我拚命地幹,幹得很帶勁兒。最後,我終於搞到了買一輛車的錢。作為禮物,我父母送給我一個嶄新的納格哈德牌汽車椅套。
    不過,只要我關車門的時候稍微重一點,車窗玻璃就搖個不停。但我沒錢換它。我開著車到處跑,包括去學校。
    我的學校有一座很龐大的建築物,你能從許多間教室直接看到停車場。有一天突然下起了雨,我坐在課堂上,心疼地看著我的車——和我那嶄新的椅套——被透過破車窗的雨水浸濕。
    這時,我看到媽媽和爸爸開著車,撞倒了停車牌,發出刺耳的剎車聲,然後停到我的車旁。他們從車裡拖出一塊很大的塑料布,走到雨中,為我的車蓋上。
    為此,爸爸提前離開了辦公室,專門回家拉上媽媽,還有這塊塑料布,再開車來救我心愛的汽車和嶄新的椅套。我看著他們做這些,就在課堂上,我哭了。
    我的父母陪伴我度過我生命中的每一次高潮和低潮,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們會離我而去。我只有記住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故事,讓他們永遠活在我心中。永遠,永遠……

Author :簡.雷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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